传承杨柳青木版年画霍氏家族

2010-08-13 00:43:54 作者:56china 来源:解放日报 浏览次数:0 网友评论 0


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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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家家会点染,户户善丹青。全镇有近百家画店作坊,手工艺人达3000多人,街上画牌相招,彩幌遥对。”

    这是300多年前,天津杨柳青镇木版年画的鼎盛之况,定格在史书里。

    前不久,当记者飞赴天津走进杨柳青镇时,只见镇中心的大广场四周,现代化小区成群,城市中常见的雕塑装饰比比皆是,却鲜见与年画有关的踪迹。“木版年画之镇”的热闹,不再。

    记者此行要拜访的,是坐落在镇上、国内如今唯一的杨柳青民间私人艺术展馆“玉成号”画庄。它的主人,是杨柳青木版年画第六代传人霍庆有,也是天津一带唯一能独立完成勾、刻、印、画、裱五道工序的高人。

    在当地人的提示下,记者在沿古运河的一个现代化小区里,终于远远地看到一面酱黄色“玉成号”旗招。

    冬日的冷风里,古色古香的旗子翻卷着,在林立的楼群中,透出一丝孤独。

    从早上睁眼到晚上闭眼,杨柳青都能看到摸到

    一进“玉成号”,杨柳青元素铺天盖地奔涌眼前。墙壁上挂满了不同时期、各种题材的木版年画,立刻,心便在浓浓的年味中欢喜起来。

    今年66岁的霍庆有,至今坚持每天作画。这不,我一进门就见老人正专心致志地在对一幅画“开相”(行话,面部彩绘)。只见他将毛笔蘸了一半色、一半清水,一笔一笔向图中娃娃的嘴部“拧”去。中间红,四边浅,顿时,娃娃的嘴角晕开了粉粉的嫩彩,格外喜人。老人说,这“拧”看着简单,但拧花了就是败笔,可谓一笔定成败。

    画毕,收笔。老人这才笑呵呵地和我打了个招呼。一笑起来,黝黑的脸上开出了菊花。

    随着老人的指引,一一参观。一层工作室内,显得格外繁忙。低首勾、坐着刻、立着印、俯身刷、忙着裱……霍庆有的儿子、儿媳和众弟子,正各司其职,分别完成着杨柳青年画创作中的勾、刻、印、画、裱的五道程序。老人告诉我,过年前,是这个民间作坊最忙的时候,订画的单子不仅来自北京、上海、广州等国内城市,还有从美国、英国、日本打来的订画电话。

    在二楼、三楼工作室里展出的,则是霍庆有从各地收罗来的杨柳青年画中的珍品。他收藏的年画,年份从明末清初一直到上个世纪70年代初期。

    细细地,欣赏着一幅幅作品,一部杨柳青年画的发展史随之便在脑中“立体”起来。

    虽然已看了无数遍,老人向我介绍起他收藏的那些老画时,还是显得十分激动。

    “您看这张《吕洞宾戏牡丹》,那牡丹花的色儿,到现在还这么鲜亮;再瞧这张《赵子龙单骑救母》,那画中连马的眼睛都刻得倍有神儿,和主人一样炯炯发亮;再看一幅经典版的《连年有余》,您盯着画里那抱着鱼的胖娃娃瞧一阵子,您瞧,他正冲着您乐呢,一不留神,这孩子没准真能从画里蹦出来给您拜个年……”

    在“玉成号”上下参观了一遍,发现这里既是杨柳青展馆,也是创作作坊,更是老霍的家。老霍说,和杨柳青年画打了50多年交道,早已无法割舍。这样“三位一体”的布局最省心,从早上睁眼到晚上闭眼,都能看到摸到。

    老霍的私人展馆是免费的,只要是对杨柳青艺术有兴趣的来客,老霍总会亲自带着参观讲解。给他印象最深的一位客人,是2006年夏天跟随丈夫来天津的加拿大客人,这位中年女子是坐在轮椅上被丈夫推着来的。足足看了3个小时,洋客人还是意犹未尽,连赞“太美了”。临走,她购买了好几幅画,还执意和老霍在他的作品前留影。

    至于想来这里学画的,老霍说,只要能坚持,他都将义务授艺。

    “凡是喜欢杨柳青的我都欢迎。这门手艺不是我家的私活,是祖先留下来的,不传下去对不起祖先。”

    看着3张一百多年前的古画,他激动得流泪

    霍庆有本行是木匠,30岁那年领受父命,才改行学艺杨柳青年画。

    因为生在杨柳青作坊世家,从小耳濡目染,所以在父亲的悉心传授下,他上手很快。

    扎实的木匠活功底,令他在“刻”这个环节上显得格外得心应手,屡有创意。

    但也是一件和“木刻”相关的事,成了他心中一辈子的“痛”。

    那是“文革”开始后,霍庆有的父亲为了保护珍贵的年画母版不被“破四旧”,将300多块母版藏在院里挖的深坑内,上面裹着防水的油布。但是没想到,下雨的时候,埋母版的地方陷进去了一个大坑,等再拿出来,梨木母版大多被雨水泡糟了。这时,有民兵发现了霍家院子里的“秘密”,为了不让全家受到更大的牵连,一狠心,霍庆有亲手劈掉了100多块珍贵的母版。

    “这真是一场灾难,很多珍贵的古版就此消失人间。”提起这事,霍庆有至今一脸悲愤。

    当霍庆有再次投身年画创作时,为了弥补当年无奈的“错”,他跑遍了杨柳青四邻八乡及天津郊县的十里八村,收集和抢救有价值的版样和老画。有一次,在路上他正巧赶上一户村民拆祖屋,古老的山墙上忽然露出一幅杨柳青年画,他马上奔上去恳求人家停工,自己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下揭,揭下来一张后,他惊喜地发现里面还粘着一张,揭下第二张,他又发现了第三张。

    看着手里3张一百多年前的古画,霍庆有激动得眼泪都掉了出来,他对身边的乡亲说:“咱杨柳青的老祖宗显灵了。”

    一边收集一边抢救。近十年来,霍庆有抢救、整理、恢复的杨柳青年画中,最著名的当属“金蟾同乐”,这是他凭着残缺的母版上一些模糊的线条和图像,硬是“栩栩如生”地再现了蟾蜍在荷花中戏水的场景。

    在他收集到的100多块年画母版中,有一套非常稀有。经专家鉴定是“现存杨柳青中最大最早的一块古版”。

    “估摸是老祖宗知道我稀罕这门手艺,这是让我保存好,传下去呢。”霍庆有说。

    杨柳青年画,因产于天津西南杨柳青而得名。

    杨柳青年画起源于明崇祯年间,年画继承了宋、元绘画的传统,吸收了明代木刻版画、工艺美术的形式,采用木版套印和手工彩绘相结合的方法,创立了鲜明活泼、喜气吉祥的独特风格。在清朝杨柳青年画的鼎盛时期,镇里先后出现了两大派代表人物,即以表现历史故事为主的齐家和以表现小说戏曲为主的戴家,到清末,又出现了集两者之长的霍家,至此,杨柳青年画三大派形成鼎足。

    1926年,霍派五世传人霍玉棠创建了杨柳青镇最大的“玉成号”画庄。

    杨柳青年画作为艺术品,对细节的要求非常高。在“玉成号”,我有幸目睹了杨柳青年画的每个环节。

    年画的制作方法为“半印半画”,即先用木版雕出画面线纹,然后用墨印在纸上,套过两三次单色版后,再以彩笔填绘。 一幅杨柳青年画,要经过勾、刻、印、画、裱五大工序。勾,即勾勒轮廓;刻,即将勾成的轮廓刻成版样;印,即将版样印在纸上;画,即在纸上的轮廓处涂彩;裱,即将成形的图画装裱起来。

    令我感到好玩的是,通常人们画画都是坐在凳子上伏在桌子上,而杨柳青年画却是要站立在地上往“门板”上画,画室里安了一排可以随意开合的门板,人们叫它“画门子”,印上了轮廓的宣纸贴在上面,作画的人就站在“画门子”前面,一边画一边端详,啥时感觉到位了,啥时收笔,丝毫马虎不得。

    每一道工序都有一个人专门来做,这样,一幅年画完工,要经过五个人的手。由于每一道工序都非常考究,因此,过去许多人都是从小就开始从事单一道工序的学习,并且一生就只从事这一道工序。

    杨柳青年画分为豪放粗犷的“粗活”和精描细绘的“细活”。细活年画制作起来更讲究,一幅画最短也要40天才能完成,全凭真功夫。

    霍家有句祖训:“想发财的人,别教他画杨柳青。”

    想来,年画那绚烂、喜庆,热闹的背后,藏着艺人的宁静、专注、淡泊。

    源于民间的草根年画,变身成了旅游纪念品

    在天津的几天里,我只有在古文化街上才发现了专门的杨柳青专卖店,而且被明确告知:纯手工的不多。源于民间历史的草根年画,如今变身成了提供给外地客的“旅游纪念品”。

    大多数人对杨柳青的概念就是“一个抱大鱼的胖小子”,那是杨柳青年画中流传最广的《连年有余》的画面。

    霍庆有还和我说了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故事。一次,他去参加一个民间艺术节,有个小伙子看了看他胸前书写着名字的挂卡问:“你这卖的是杨柳青年画么?”霍庆有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瞎扯!人家杨柳青年画姓杨,你姓霍,别在这蒙事。”

    这样的尴尬,也反映在市场上。有专家曾说,杨柳青的知名度很高,接受度不高。

    老霍告诉我,在杨柳青鼎盛的清乾隆年间,全镇有近百家画店作坊,手工艺人达3000多人,街上画牌相招,彩幌遥对,“家家会点染,户户善丹青”。而如今,放眼天津,专业的杨柳青画坊屈指可数。

    有人说,与一些便宜又灵巧的电子贴画相比,动辄百元甚至上千元的杨柳青年画,无疑价格太高。而且,现在的年轻人喜欢求新求异,对传统民俗画不青睐,也属正常现象。此外,一些石材、刻刀、颜料等年画创作原料的不易寻见,也现实地牵绊着杨柳青的发展脚步。

  如果这些都消亡掉了,我们也就一无所有了

    曾经绚烂,而今黯淡。

    面对现状,老霍却显得很有信心:他说,年画这东西是有生命力的,它从来就没有离开老百姓的生活,年画题材和民间信仰、语言及生活“唇齿而依”,如年画“福善吉庆”,画的是一只蝙蝠(福),一把扇子(善),一杆戟(吉),一口磬(庆);“事事如意”,画面上一个柿子,一枚如意呼之欲出……每幅画,都画出了发自老百姓内心的想法与企盼。

    一切从自己做起。老霍首先做到“全家总动员”。他的痴迷,他的辛苦,他的执着,深深感染了儿子霍树林,20多岁的儿子动员媳妇一起辞去了工作,毅然加入了家族的传承队伍,在小伙子的名片上,赫然庄重地印着“杨柳青年画·玉成号七代传人”。

    令人感到可喜的是,天津近年来投资数千万元建了杨柳青明清街,扩建了石家大院等杨柳青作品馆等一批民俗人文景观,在一系列民间文化遗产抢救的项目中,年画是排在最前列的。

    也许,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冯骥才的一席话更能让我们看到希望: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就是保护我们民族的DNA,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人类创造的文化成果。其中包含着我们的历史、我们的记忆、我们的见证、我们的情感、我们的个性和审美。如果这些都消亡掉了,我们也就一无所有了。(记者 任春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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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游客

    很有传统的文化气息希望霍氏家族人才辈出

    2010-02-10

  • 游客

    没看到画很遗憾。

    2009-06-2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