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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庄是吾所取法之一。 一并谢过老鲁! 四十六 诗家之集,篇什间固不乏无聊应酬之作,然则大部以真性情观人生,拾撷生活真趣, “嘻笑怒骂皆成文章”者,每每使人喜悦。画愈贵在触景生情、有感而作。倘使能于 丹青水墨中蓊然凸现尽意所为之写景、造境、抒情、言志、记事、格物乃至冥思梦幻 诸多画面,画家何幸,观者何幸!至若煌煌画集间除“应制”与“搏取功名”之作外 ,全乃漠漠然图物摹景记录式稿件,则不唯观者索然乏味,于画家而言,则尤觉可悲 矣。 四十七 音乐虚无缥渺,聆之使人忘形陶情,乃是一种纯之又纯欣赏状态。画则不然。因其质 实,反易激人物欲,思之据为己有。据之细品,倒也罢了;唯多半已是重其“收藏价 值”而轻慢甚至忽视其艺术性。此亦人间可悲可叹事。 四十八 彩墨之法演进至今,画家有重墨、重色与彩墨并重者。此本无孰优孰劣之分。然既以 色为画,兹即本等手段,焉可不重?且若借助西之“色调”概念观之,吾国彩绘于“ 诸调变幻”处固显其短,而径以“玄元之黑”为主调,统领杂色归类,铺排渲染宇宙 万物,得其浑厚涵博之概势,又实称其长。试观宾虹、天寿、大千与子庄等人色绘, 不难悟其妙理;唯白石用色,竟多怀民间欢快爽朗心理,“融至俗为至雅”,又属出 人意表者矣。 四十九 细品子庄诸多画作,其浑然一体、决无阻滞且不留任何技法雕凿痕迹之面目,令人叹 为观止。昔有“胸有成竹”之谓,借于山水,则当于落墨之前,山川大地、天宇万物 皆尽应居于画家胸中,以供彼于其虚隙之间意会神游。此当是将整体感觉调配至绝佳 状态,如同道家意守丹田,稍有心猿意马,断然神功废弛。存心为真画者理当切切记 此。所谓“精诚所至,金石为开”,信夫! 五十 涛僧“笔墨当随时代,犹诗文风气之所转”一语,道尽吾国画坛顺势变通之理。目今 种种新锐理念层出不穷,拒之固不可,盲目随之,亦属可哀。度其事体核心,当谨记 :务须慎取彼之精华,着意植诸咱“毛笔文化”土壤之内,方不致伤动民族画种根本 。此非是保守之论,唯凡物理必有阈限耳。 五十一 艺之过于四平八稳,则必入滞塞之途。清之“四王”,今之画院老派画家,貌虽各异 ,情理实同。而时下画坛少壮派力图以奇兀之势求破立,志也非不可嘉,惜多心浮性 躁,足未稳踏中华文化基点,故尔其气盛韵衰,初观尚或差强人意,细品则回味淡弱 ,乃至于每每事同嚼蜡矣。 五十二 画亦只当相对完整。此乃文化情怀与审美直觉两相孕育之独立物也,略同于阴阳交媾 成胎,美丑有其必然性,亦有其偶然性。古云“画贵有误笔”,西曰“不完美方为人 间之味”,皆当是透参世事之至论。 五十三 问及画家之质当以何为首,吾曰:文化性情。其次乃是见地,再次方为技艺学识。盖 学识可努力积累,技艺可揣摹仿习,见地亦可逐渐形成,唯渗透其身心之文化性情, 殊不易于外得之。俗谓“性情中人”,即直指其本质矣。此大部乃为天性,亦不排除 后天长时期之染濡浸渍,蒸馏酿醅。 五十四 画艺之情韵内涵与法技壳形,恰当人之精魄体貌。内外如一标致美人,固令人心向往 之,惜不易得。内质美而外形约略偏离标准,虽稍使人怪异然则堪当细品其独特神韵 ;外壳靓丽而内魂糙俗,纵可悦人一时之眼,究之终憾其为偶人耳。20世纪中前期 名家画作稍近前者,后期及今名家之作,多近于后。至若有外形骇人且复内质怆陋者 ,即使哮天动地,亦属鬼神,而断与美人之谓无缘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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